对基因和环境的全新理解
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 刘儒德 徐娟
我们的大脑不是完全由基因决定的,而是在不断地被塑造着,直到生命结束之前,这种塑造从未停止过,塑造出来的最终作品的好坏取决于塑造师们的努力和意志。
我们常见到年轻的准妈妈挺着肚子,跟着准爸爸带着幸福的眼神幻想孩子的未来:我希望孩子将来当科学家,我希望孩子将来是个富翁,我只要孩子将来健健康康就好,鼻子像你、眼睛像我……不管父母对孩子有什么样的期待,盼望孩子聪明恐怕都是其中很重要的部分。然而,在过去的两百多年里,科学界和医学领域普遍流行以孟德尔遗传学为主导的理论:“事情不会改善多少——至少在大脑这个部位就是这样。”
“大脑一成不变”的理论让我们无法摆脱已有智力资本的限制,它让一部分人因智商高人一等而洋洋得意的同时,也让另一部分人放弃努力,将自己的失利归因于不可改变的遗传而心安理得。它让父母失望,也让教育悲观——教育所要做的不过是分拣要洗的衣服,将学习迟钝者、天资聪颖者和他们的同龄人隔绝开来,授之相应的特殊教育、天才教育和正常教育。然而《聪明的秘密——发掘大脑潜能的7个法则》一书却给了这一神话一记重重的耳光。这是一本让教育为之振奋的书,作者旗帜鲜明地指出:人的大脑是一个动态的和变化的机体,我们教学的方法、养育孩子的方式或管理学校的方式都可以而且可能大大改变90%以上孩子的大脑。
在书中,作者用大量篇幅来论述大脑的可塑性。基因很重要,但我们生活中的种种经历在人脑中创造出的复杂和多变同样重要。假如孩子所经历和吸收的是良好、积极的东西,那么这些东西会具有益智的功能;假如孩子走过的路途上充满了混乱、颓废和伤痛,那么孩子的大脑就会朝着消极的方面发展。目前,环境益智已成为人们普遍接受的概念,这也成为益智教育最为根本的立足点。通过总结大量的人和动物的益智研究,作者提出益智教育的7个黄金法则,包括:身体运动,新颖、富有挑战性及有意义的学习,连贯的复杂性,可掌控的压力水平,社会支持,良好的营养和充足的时间。
在这7个黄金法则中,对教师来说,最受启发的莫过于第二条——新颖、富有挑战性及有意义的学习,关于这点,每一个老师都不陌生。一个5岁小孩迁居到另一个国家,让他每天与新的小伙伴们一起自由地玩耍,即使完全不进行任何语言教学,他也能在几个月内掌握一种新的语言,而且还会习得当地的口音。因为他对学习具有迫切的需要,所以学习速度极快。设想还在原来的国家,即使请最好的教师去教他这门外语,其效果也并不会比这更理想。的确,对学生而言,如果学习内容与自身毫不相干、没有一丝意义,那么他是断然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也决然不可能产生切身的体验和实质性的改变的。我们说,有意义的学习应该是有趣、有用、有效的。
这个道理似乎每个老师都明白,但令人遗憾的是,如何将这条原则有效地运用到自己的教学之中,老师们做得还并不到位。我曾听过一位小学老师上一堂关于统计知识的数学课。课上,老师用课件带领同学欣赏四季的景色,并问道:“你们喜欢什么季节呢?怎样才能知道我们班同学喜欢季节的情况?”学生回答可以用统计的方法。接下来,老师给每个同学发一个磁钉,请同学按顺序上来,喜欢哪个季节就把磁钉贴在哪个季节的下面。然后让同学将统计的数据填到统计表中,回答班上喜欢每个季节各有多少人。整堂课,教师选取“学生喜欢的四季”进行统计活动,看上去是从学生感兴趣的事例中选取素材来进行教学,但实质只关注统计的数据及数据之间的关系,对于统计的意义、价值却没有很好的体现。同样的内容,另一位老师创造的学习情境却是:过几天我们要迎来小学的第一个六一儿童节了,我们准备召开一个联欢会,老师想为大家买一些水果,可是班费有限,只能买两种,买什么好呢?由于学生喜欢的水果很多,可是只能买两种水果,就产生了进行统计活动的需要,即必须从同学们喜欢的水果中选取最多人喜欢的两种水果。整个教学让学生经历了收集信息、处理信息的过程,逐步感受和体会到统计的必要性。苏霍姆林斯基曾说过:“学生对眼前能看到的东西是不感兴趣的,对藏在后面的奥妙却很感兴趣。”相比之下,第二位老师就更为高明,因为他不仅告诉学生统计是什么,更告诉学生统计后面的奥秘是什么。
根据这7条黄金法则,作者对学校、课堂和父母都给出了相应的建议,从理论到研究再到应用,作者为我们勾勒出有关益智教育的完整而又清晰的画面。当然,益智教育虽然强调环境的重要性,但却不能否认人本身思考的积极性对大脑的改造作用。只有在不断的思考中,大脑才能越变越聪明。我们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大脑负起责任来,就好像要对自己的脸负责一样。有人曾经向美国前总统林肯推荐一位颇有资历与学识的人担任政府教育官员,林肯只见了这位被推荐人一面,未作任何交谈,就马上加以否定。推荐者大惑不解,林肯对他说:“一个人活到了40岁,就应该对自己的脸负责。”推荐者仍然不解,林肯说:“一个人的素养、品德、气质都会刻在脸上,而他让我感觉非常不舒服。”我们对于自己先天生就的脸面形状无法选择,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后天努力赋予脸面令人舒服的气质和素养。同样的道理,我们无法选择大脑的某些由基因决定的特征,但我们仍然可以通过大量的社会实践和学习活动对它进行塑造。大脑是我们这一生生命运动的忠实的留声机、摄像机,这种留声机、摄像机又是非常特殊的,它在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执著努力中默默地发生着形态的改变,我们的智慧和学识正好被印刻在大脑的这些物质形变之中。
我们的大脑不是完全由基因决定的,而是在不断地被塑造着,直到生命结束之前,这种塑造从未停止过。塑造出来的最终作品的好坏取决于塑造师们的努力和意志,塑造师之中有众多的“你”——家长、老师、同学、社会环境,更有“我”——大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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